九州中文网 > 科幻小说 > 拒不肯做白月光 > 第95章 通房雌儿
年轻人的一腔真心最为难得。

哪怕如燕承南, 这等身处宫闱之中,频见明枪暗箭、经得尔虞我诈,在勾心斗角的脂粉堆里长大的, 亦是如此。

天底下,偌大个燕朝,数万万人里,他所盼的,不过是她孟秋罢了。

大抵是平日里遇到的腌臜事太多, 他或在深夜里,难以入眠时, 也不禁以恶意去揣度孟秋,试图将期盼与依赖降到最低,不恳求她几分真情。

他时常茫然, 弄不清孟秋的底细、搞不懂孟秋的用意, 更甚者,连她从何处来、到哪里去,姓甚名谁……燕承南皆不晓得。

恐慌、担忧、无措……

最多最多的情绪, 还是独属于她的,只在她面前表露的温顺无害。

那些坏的, 不好的, 燕承南一律瞒住, 不敢教她发觉。

“是神明遣来的庇护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惯来不信漫天仙佛, 偏生遇着个孟秋,让他想得荒诞, 又隐约庆幸。

至此,他仅仅是在等待的基础上,意图与她亲近些, 好留她再久一些。谁料到少年心事,不讲道理,毫无半分征兆的,教这份欢喜和在意,悄自的变了味。

青涩无知的年轻人不懂得缘故,也并未察觉,还自以为只是人之常情。

直至在与她日渐的相处中,情不自禁的发生了某种变故——

……

月色朦胧。

春梦了无痕。

云端映着浅淡又微弱的清晖,再透过烟霞单薄处,柔柔软软的洒落得满室缱绻。

灯火是阑珊的,竹影也正斑驳,帘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声尤其缠绵,浸湿在花蕊深处,透露出靡靡的怜惜。隐约的风声依稀里,还有低低的,温柔的叹息声。

近得如在耳侧,咫尺之间,令人骨骸酥麻。

仿若有谁用指尖轻轻抚过他眉头,携着温暖细腻的触感,从眉梢、眼尾,辗转至颊边、唇畔。

并非风月□□的旖旎,却胜似耳鬓厮磨、辗转反侧。

轻缓缓、慢悠悠的抚慰里,他气息急促,含糊不清的唤着,“姐姐……”

——乍然惊醒。

夜雨下得渐大了,风拂花枝,零落着满地的残红。

纱幔摇曳,燕承南仍在不住地轻微喘息。

他心头鹿撞,咽喉干涩,整个人燥热得近乎灼烧。而比这感受还要无从遮掩的,是他在失神良久,蓦然惊觉后,羞愧自责到面皮滚烫的狼狈不堪。

燕承南心绪久久难以平复。

更换过衣物,再下榻点灯时,他连手都略微的发着颤。

好半晌,他又去饮罢一盏凉透的茶水,率先想到的,竟是无颜再见孟秋。

“……我并非……”燕承南哑声对自己说着,“那样想她的。”

他一再重复道,“绝非是那样……”

关于少年人的情不自禁,孟秋半点儿不清楚。

她一如往常般对待燕承南,举止随意且亲昵,相处里的轻快熟稔,也教燕承南连避让都束手无策。

在孟秋为他斟茶,与他说笑时,他想着,“只这一回。”

他公务辛劳,孟秋却大肆闯进他书房,要求他休憩时,他又想,“下次一定改。”

乃至日日夜夜、点点滴滴……

燕承南羞惭而难堪的发现,尽管仍觉得对不住孟秋,可他依然恬不知耻的,接受着孟秋在毫不知情下,对他的体贴和照顾。

每逢见着她,心底的欢欣雀跃不曾更改,可不同以往的,是令他酸涩又甜蜜的别样滋味。

情窦初开时分最为难熬,时时刻刻都忍不住对她的眷恋,何况还要去疏远、拒绝她?做不到的。至多至多,是在她跟前收敛着,生怕被她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心意。

当局者迷。

东宫里,谁人不晓得太子殿下春风得意。

旁的不多讲,只他近来极好说话,哪怕偶有宫人犯错,也别提责罚,三言两语就罢了。要晓得,他得是个多重规矩的性子。

有在东宫里伺候久的,思及几年前的他,连连感慨。

而类如宣柏这等与他一并长大的,则对这些变化更为明了。

其中最为惊诧的,当得是庄温瑜、燕承启。

好端端的一天,从这位太子殿下对他心上人的思念开始,连带着旁边还未成家的几人,无语凝噎。

“您说什么?”庄温瑜在猝不及防里,反应都慢了一拍,“姑娘家……都用哪些胭脂水粉……?”

“这还不好解决么,您若嫌弃宫里送来的没个情趣,就去京中近来兴起的,那家红妆楼。”宣柏一边乐于助人的给燕承南支招儿,一边促狭他,“面膏、口脂,一应俱全。但要我说来,还是当得买些青黛,芳香浓色,最宜画眉。”

庄温瑜已经惊呆了,“……”

“红妆楼?”燕承南眉头轻皱,颔首应允,“我记下了。”

“哪有您这样的。”宣柏连忙阻拦,“既要送礼,必然要如秋姑娘中意。您晓得她喜好吗?”

燕承南默然片刻,“……都买来不成么?”

“啧!”他兴致勃勃,谆谆教导,“您这样,恰巧明日清闲,朝中无政务、宫里没杂事。不妨相约如秋姑娘,出宫闲逛一日,您看可好?”

“!”旁边的庄温瑜连忙插话,“现如今殿下疲于应付一应官宦,正值忙乱的时候,哪里就清闲了?”

宣柏不赞同道,“庄兄,此事有你我足矣,殿下休一日也不碍事。”

“……我并非阻拦殿下,只是诸多耳目在旁,即便殿下要出宫,也不应当太过张扬。”庄温瑜解释着,“况且陛下授命在前,更要谨慎行事。”

“正因陛下有所吩咐,”宣柏又说,“殿下从心而为,才是再好不过。”

庄温瑜闻言一怔。

他思及到而今局势,遂沉默少顷,抛开那些步步为营,释然兼着无奈的浅笑,“……有理。”

一通争执后,燕承南答应着,“劳烦了。”

“唉……”巧断鸳鸯的宣柏顿时哼哼唧唧的嘀咕着,酸道,“赶明儿,我也得趁早定下个小娘子。”

三人稍作闲聊,此事暂且翻篇。

再到午膳时,他尝罢一块糕点,却唤来宫婢吩咐道,“送一份过去。”

送到哪里不言而喻。

宣柏:&¥……

不同于宣柏,庄温瑜凝视着与他记忆里大相径庭的燕承南,心情极为复杂。他安静良久,思索罢了,方才佯装不经意的喊道,“殿下。”

燕承南循声看来。

“我竟从不知,您这样看重如秋姑娘?”他故作疑惑的询问着,“当初她为您布菜时,我犹记得您对她并无几分喜爱之情?”

“……并非喜爱。”燕承南出言否认,耳畔却悄自泛了红。

见状,庄温瑜哪里还会问下去。他愣怔着,再等回过神来,便只是笑而不语。

而宣柏对他挤眉弄眼,揶揄着燕承南的口是心非。太子殿下抬眼瞥去,宣柏又当即认怂,在与他递个眼色后,跟着会心一笑。

他笑罢,不禁想:被燕承南搁在心上,究竟是好,还是坏?或许两者皆有吧。

夏日游,虽无杏花吹满头,亦有少年足风流,

孟秋诧异于他突如其来的邀约,但思及他常日忙碌,难得有兴致刻意空下一整天,用以玩耍,哪里还顾得上多想,当即毫不迟疑的答允了。

等到和他从马车下去,站在大街上,孟秋才发觉些许不对劲。

她昂首望着这处小红楼,嗅着鼻端浓重的脂粉香气,半惊愕半好笑,掺和着忍俊不禁的意味深长,笑眯眯问燕承南,“您……”

燕承南不明所以,再听她问,“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啦?”

“……乱说甚。”他心尖儿蓦地一颤,话音先于思绪的失措着,强自镇定的扮做寻常作态,从容自若的解释道,“是要赠你的。”

“咦?”

她轻巧又短暂的一声应答,分明不存有什么旁的含义,却莫名其妙地,教燕承南心慌意乱,唯恐她生疑。

“我见你脂粉不多,想是不喜宫中那些……女子大都爱俏,我又……”他甫一开口,便懊恼自个儿都在说甚,“……你若不愿,便罢了。”

孟秋昂着脑袋,在斜阳映照下,小脸白净,明眸澈然,朝他望去的时候,竟令他感到很是难为情。

但她竟在燕承南逐渐不知所措时,将眼弯做月牙儿,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他羞恼蹙眉,却控制不住心中的欢喜万分。

继而,他从一旁侍从的手里接过幕离,亲自为孟秋戴得端正,小心仔细着她的发髻,再为她将面纱拢好。动作里,他轻手轻脚地近乎温柔,看着孟秋的眼波也软作秋水般,潋滟生情,“好了,进去罢。”

想必是姑娘家天生的敏锐,孟秋在此情此景下、此时此刻里,被一个念头窜上心窝,引得她蓦然一惊。

“愣着作甚?”

可他的面色如常,一切都是孟秋熟悉的模样,让她觉得方才那微妙的感知,应该是她想多了。

她搁下此事,应道,“好。”

得趣的是,燕承南怎会有过这般经历。他既无母亲在身边,又不好与妹妹们过于熟络,如今对孟秋上心,便付予一腔热忱,恨不得倾尽所有。

听从宣柏所说,他着意选了青黛。

时光如梭。

白天里的喧嚣作罢,人间终将安静沉入夜色之中,他俩在路上联袂并肩,偷得浮生半日闲。

昏沉的暮霭与斜挂的明月,两相映衬。

燕承南忽然顿步,临在回宫前,从袖中拿出早已备好的手串,低声对孟秋说,“这也是……赠你的。”

他的心事过于含蓄,孟秋只见与他前些时日拿下的那佛珠相似,也无有多想,要接过来,却被他避开了。

“伸手。”他说。

孟秋依了他。

“……旁人给你的不好,这个好。”燕承南轻轻执着她手指,将其绕在她腕间。他难得的舒展着眉眼,微微一弯,露出几分温润柔和的情意,不显目,却确确实实存在着。

他发乎情、止乎礼,戴好后,便拘谨且乖巧的收回手,只是仍朝着孟秋笑,“平安顺遂。”

作者有话要说:  ps:前十,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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