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阿姐你是不是傻！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
躲在后堂的孟青柏终于听不下去了，他探出脑袋，仗着自己年纪小，便大着胆子道：“阿姐你应该问问，日后楚王府归不归你管，将来的世子是不是你生，什么‘无论后果自会承担’的，你是不计较了，可我日后的小外甥怎么办？”
虽然阿姐的求亲对象是大名鼎鼎的楚王殿下，但如今自然是阿姐重要，既然阿姐铁了心要嫁楚王，那他不能不多为阿姐争取一些利益，反正他还是个孩子，对与不对，失不失礼，谁又会真的跟他计较？
青柏这话可算是说出了孟靖臣和孟老夫人的心声，但他们当然不能表现出来，孟靖臣还威严地哼了一声，斥道：“没规矩，柏儿你给我出来！”
出来就出来，谁怕谁啊？反正他躲在后面听的都快急死了。
青柏便怯生生地走了出来，少不得又被老侯爷瞪了两眼，他便露出一副乖巧模样，规规矩矩地向顾西华揖了揖，又对老侯爷和孟老太太行了礼，才笑嘻嘻地偷望了清言一眼。
清言还被青柏那句“小外甥”震得六神无主，她这个阿弟为何总这样……给人惊吓？还语出惊人，什么小外甥之类的，她想都没想呢，青柏竟然已开始为他争取什么世子之位了！
这个舅舅当得也太称职了吧？
咳咳，只是这个小外甥……清言不禁红了脸。
她到底还是未经人事的姑娘，两辈子纯洁如一，在心悦之人的面前说到这些，那个尴尬娇羞和别扭就不用说了。
但孟老侯爷和孟老夫人都是饱经沧桑之人，当然明白青柏这一问的价值，两人便都不说话，眼神还似有若无地瞥向顾西华，等着回应的意思显而易见。
顾西华挑了挑眉，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单薄少年，虽然面容消瘦，但一双眼眸黑白分明清透大胆，与阿言一般的无所畏惧胆大包天，便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
世人皆道孟家后继无人，眼下看来，并非如此。
只此一子，倘若长大成人，孟家便可立住了。
而阿言有这样的兄弟倾心相护，虽然被防的对象是他，但他还是由衷的高兴，当然心底还是有些不自在，但他堂堂楚王，自然不能计较那些，那点自情绪也是要压下去的。
“青柏说的不错，日后的楚王府，自然由楚王妃来管，至于本王的世子，”顾西华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意味深长地瞥了清言一眼，才道：“当然也由楚王妃所出。另外，好叫老侯爷和老夫人知晓，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顾某此生只娶阿言一人，楚王府之中，也只会有一位楚王妃，其余姬妾、侧妃，一概皆无。这是我对阿言的承诺。”
楚王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老侯爷和孟老夫人双双松了一口气，赶忙笑道：“王爷情深意重，感人肺腑，我家阿言日后便请王爷多多包涵了。啊对了，阿言尚未出孝，成婚之日，怕是要等一年。”
以往说到孝期，老侯爷总会想起那早去的长子，心情往往沉重，但今日他着实高兴，说到这个都面色不改，语气更是毫无变化，只有旁边的孟老夫人到底心性不足，脸上的喜色稍退，露出一分愁苦之态来。
顾西华目光如炬，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他便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婚期迟些无妨，婚事却是要早早定下来，本王已求得了皇祖母的允诺，倘若老侯爷和老夫人同意，便让皇祖母下旨赐婚，早定名分，以免节外生枝。”
老侯爷点了点头，见楚王说完眸光还有些冷意，便不由得一愣，今日北郊行宫的变故，他多少知道一些，虽然眼下他还不知道孙女在澄心斋走了两遭，但以他的敏锐，还是隐隐觉出了不对。
联想到某些久远的往事，孟靖臣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看了孟老夫人一眼，见她同样面有疑色，粗豪的老人便立时笑了起来，面不改色道：“正该如此，还是殿下想的周到。”
实际上此刻的孟靖臣都有些恼恨儿子死得不是时候了，阿言能嫁楚王，那自然是越早越好，一年的时间，谁知道还会有多少变故？
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孟靖臣的变化，顾西华都看在眼里，他心中沉了沉，实际的状况，比老侯爷心中所想还要严重，但……他难以启齿，罢了，还是求皇祖母早日下旨吧。
求亲毕竟是大事，顾西华本还要拜见米氏，但米氏入宫之前便忽感不适，连给严太后拜寿都没能去程，今日也早早歇下了，顾西华只能作罢。
而这回顾西华紧急回来，自然是有公务在身，完成了心中大事，他便不能再耽搁功夫，今晚还要连夜召集人手商讨西北之事，虽然心中不舍，但还是得赶紧离开。
老侯爷和孟老夫人颇为体贴，孟靖臣还善解人意道：“那阿言送一送楚王吧，老臣便失礼了。”
顾西华求之不得，看着清言脸上仍旧未退的红晕，他心中稍轻，便不由得微微一笑，浓情蜜意，溢于言表。
作为过来人，老侯爷和孟老夫人看得清清楚楚，于是，方才主动现身的青柏此时便有了大用。
“柏儿与你阿姐一道，送楚王殿下出去吧。”见青柏不愿意，孟老夫人还迅速地推了一把。
青柏只能在楚王殿下微凝的目光中干笑一声，上前一步站在了自家阿姐的身后。
有青柏跟着，顾西华便没怎么开口。
清言也觉得别扭，三人行总是有些奇怪，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虽然阿弟一定会守口如瓶，但总是不好意思嘛。
所以没走两步，清言便道：“阿弟，现在是什么时辰？”
“啊？”青柏想了想，回道：“大约是亥时初刻？”
“哦，原来已经过了亥时。”清言站住了脚步，笑道：“阿弟，你该睡觉了，你还在长身体，不多睡不行，所以，你回去吧，不要跟着我来回跑了，浪费时间。”
青柏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嫌他碍事就直说嘛，还扯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