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召闻表情未变,只是语气愈发低沉:“你觉得我会相信?”
这话却让严青禾在那一刻更加认定了自己的内心。等到合同期满,她一定要带着辛苦赚来的薪水,离开宋家这对兄弟,给清雪治病。
“不管宋总相不相信,我说的都是实话。”
严青禾努力让自己保持淡定,他们这种生在大家族的人,是不是天生就有一种被害妄想症?
蓦然想起陆川,严青禾心中一紧。警觉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如果重新再来,陆川一定不会被害了。
安静的空气最容易滋生悲伤情绪,想起来陆川,严青禾的手紧紧的握成一个拳头。
而对面的宋召,好像情绪也不太好。
“严青禾,你会后悔你说的话。”
他语气陡然提高,在严青禾耳边炸开。
她没有那么多闲工夫陪着这个男人。一咬牙心一横,严青禾推了一把宋召。
不知道她小小身板如何爆发出来那么大的力量,宋召根本没想到严青禾会这样。
猝不及防的一个趔趄,宋召微微后仰。等到在回过神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不顾一切的跑了出来。
“严青禾—”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渐渐消失在眼帘的背影。
这个女人,简直过分!
严青禾跑出去,只听见耳边呼呼刮过的风声,伴随着剧烈的喘息。
“我刚才,竟然把宋召给推了?”
严青禾目光涣散,呆呆地,只感到心脏一阵剧烈狂跳。
这一段时间好像是一场梦一样,电视剧恐怕都不敢这么写。
脱离了宋召如同死亡凝视的目光,严青禾的心情终于好了不少。
脚下每一步都走的安稳踏实,缓慢坚定,她不禁在心里说道。如果能够重来该多好!
如果能够重来,一定不要嫁给宋垣,也不要去招惹宋召,只是安分守己的陪着清雪。
转念一想,只剩下二百万的债务了,和之前的天价账目相比,现在的结果已经好了太多。
她长舒一口气,握紧拳头。
“加油严青禾!清雪还在等你给她治病,你要努力!”
平常沉默冷静的一张脸,默默给自己加油鼓气的样子添加了不少韵味。
这样的场景,都被一个人给尽收眼底。
宋垣坐在车里,一双冷眸注视着严青禾。这个差点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原来这么有意思。
修长的手在方向盘上空荡荡的握着,犹豫了一下,宋垣决定上前打个招呼。
他缓缓开车过去,摇下车窗。脸上已经换成了礼节性的微笑。
“夫人,你怎么一个人走在这里?”
严青禾无精打采的继续走,听见宋垣的声音,好奇的回过头。
是那天的灰色西装男,他说是宋家的工作人员。
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为什么会有这么出尘的气质?
本着礼貌的态度,严青禾冲他苍白一笑。
仿佛刚刚经历一场劫后余生的人,哪里还有功夫给他灿烂的笑?
看来这个弟妹心情不好啊,宋垣心头荡漾起来一种奇妙的感觉,突然很想开口逗逗她。
“少奶奶怎么无精打采的。”
和一个睿智的管家相比并无二致,宋垣的演技看不出来任何破绽。
“没什么,只是工作累了,一个人出来散散心。”
严青禾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让丹田放松。
工作,宋垣的眼底升腾起来一抹波澜。心中平添了几分诧异。
这个女人,好像很努力的样子,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给人惊喜。
说完那句话,严青禾察觉到空气的安静,就乖乖闭了嘴。
他们宋家人应该不太喜欢自己抛头露面的吧,她咬咬牙,然后改了口:“不光是这个原因,还有其他的事情。”
宋垣笑笑,凝视着严青禾道:“因为少爷这几天一直不在家,您觉得受冷落了?”
如果这样回答也可以的话,那就承认吧。
严青禾无奈笑笑,顺从的点了点头。
宋垣眼神里加了几分深意,原来她对婚姻还是很期待的。
他心情很复杂,但也只能摆出来一副安慰的态度说道:“夫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能少爷太忙,你尽量开心一点。”
宋垣果然就是宋垣,一开口就是儒雅的气质,不凡的谈吐。
严青禾心中一暖,含笑对着宋垣点了点头。
不愧是宋家,随便一个佣人都有这么厉害的气场。
“谢谢你,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因为经历了一场悲伤的事情,严青禾说话有气无力的。苍白的小脸,还有清澈眼眸里蓄着的泪水,看一眼就觉得心疼。
宋垣要送她回家,严青禾拗不过,只好点头答应。
其他人谁都不能送她回家,只有宋垣,知道她这尴尬的家庭住址,知道她名不正不顺的婚姻关系。
一路上昏昏沉沉的,严青禾微微闭上眼睛。她耳旁又回忆起了严母所说的话。
“青禾,你想清楚,如果你不答应我们的话,谁还能够替你妹妹?清雪的病也没有办法治了。”
“宋家给了我们太多,你为什么不懂得报恩!”
嗡嗡作响,让严青禾头痛欲裂。
想起来清雪,心中终有不忍。
她现在努力的一切,也都有了动力。
车子缓慢的停了下来,宋垣看着严青禾熟睡的模样,这个女人不知道每天都在忙什么,为什么每次看见她都觉得他很累。
他犹豫了一会儿,叫了严青禾起来。
“夫人,已经到家了。”
“啊?”
严青禾从睡梦中惊醒,好像受惊了一般,慌张的揉揉眼睛,心里小兔子乱撞。最近这几个月承受的压力太大,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看见前面那一幢别墅,严青禾才明白,终于到了所谓的“家”了。
她收了东西跟宋垣道别:“我先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宋垣体贴的下车为她拉开车门,眼神一直在看着严青禾,没有离开她一步。
“夫人,今天晚上少爷应该就会回来了。”
严青禾听了这话,原本平静的心情一下子被撩乱了。陡然睁大了双眸,几分震惊在心里隆隆作响。怎么这么快,他为什么要过来?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严青禾迅速调整状态:“我知道了,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严青禾就强撑着弱不禁风的身子,艰难的走了回去。
望着她远走的背影,宋垣心中平添了几分悔意。
拿出来手机找到那个早已经烂熟于心的号码,不假思索的按下了通话键。
那边的响声响了很久,宋垣平视车里的镜子,很有耐心的等待。一双眼没有任何波澜。
宋召一贯风格如此,自己只能接受。
“我碰上你的新婚妻子了,你如果有空的话,就过来看看她。”
而这个时候在公司老板椅上坐着的宋召,愣了很久。
刚才严青禾跑出去的身影,还在他的心头荡漾。
叮咚一声,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
他认真看了一眼,是宋垣发过来的短信。
他眉头蹙起,想起来他所谓的未婚妻。
是严家的独生女儿,富家女子都是出了名的骄纵跋扈,他讨厌这样的婚姻,但是为了利益,他知道适时的沉默。
简单的敲回去一个字。
“嗯。”
心烦意乱,眉头皱成一个疙瘩。即便是努力也没有办法消减刚才严青禾带来的那种不爽。
宋垣看见短信,轻轻勾起来唇角笑了一下。
他本以为严家会送来他们的根正苗红的女儿,没成想却是狸猫换太子。
只是,换过来的这个女人,似乎更符合他宋垣的胃口。
本以为会是那个泼辣的女孩儿,结果却温婉动人,本以为他完全讨厌的这一段婚姻,竟然有了期待。只可惜没能交汇在一起,没缘分。
他无奈的笑了笑,开车远离了这里。
严青禾回到了空荡荡的别墅,一进门就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冷清感。
说不出来的心塞,好在回家过后安静的氛围让严青禾放松了不少。
一进屋就甩开了高跟鞋,放松了劳累一整天的双脚。
伤口处隐隐作痛,回想起来严母所说的话,字字诛心。
昏昏沉沉的,她闭上眼睛。
“夫人,少爷今天就回家了,你也不要太难过。”
猛然间在脑海里出现了一句话,吓得严青禾睁开眼睛。
她的丈夫,今天就要回来了。丈夫,一丈之内就是夫。她将和这个外界所传的痴儿,共度余生?
心里忐忑的要命,严青禾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瓣。心脏砰砰的跳动,只要一想那个画面,就酸涩的不得了,耳边嗡嗡作响的都是严母的声音。
“你不就是嫁给宋垣嘛?他除了傻一点一切都好,嫁到那里什么都有。”
那三个月,在脑海里交替出现的就是这些话。
她不得不妥协,否则就没有人照顾严清雪,那个世界上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亲人了。
仿佛又有了力量一样,她下了床光脚走到冰箱旁边,揉揉倦怠的眼睛,看见里面的食物。
宋家果然不亏待她,虽然宋垣到现在都没有现身,但是冰箱里吃的喝的一应俱全,衣柜里也摆满了名家设计的衣服。
严青禾拿出一条深海鳕鱼,宋家的食材果然更加精致了几分。
“真的好香。”严青禾端起来闻了闻,从前雪儿最喜欢吃这种鱼。
一条精致的清蒸鳕鱼,汤浓味美,加上绿油油的生菜,还有一些细碎的玉米粒,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馥郁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厨房。
除此之外,严青禾还做了一道皮蛋豆腐,芦笋炒鸡,还有一份飘着袅袅香气的海鲜粥。
据说智力发育不完善的人需要吃点营养价值高的东西,做完了这一大桌子饭菜,严青禾托腮认真看着。
在心里默默的幻想宋垣的模样,如果坚持拒绝和他发生关系的话,宋垣会同意么?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凌晨。
饭菜热了又凉,那一道清蒸鳕鱼再也没有一开始的色泽。
严青禾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衣,沉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