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国缘一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不知道是为什么,所有人在跟他提起继国晃一的时候,都下意识的用名称呼,好像每个人都极其默契的没有在他的面前提到晃一的姓氏。

因此到了现在,他才终于理解为什么每个人在刚看到他时会有那么隐晦古怪的表情。

怪不得月咏从没有正视过他的脸。

怪不得炼狱玄寿郎从他和月咏见面后,两人聊天中会一直有着挥散不去的烦躁感。

他看着躲在月咏身后那仿佛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小脸,如果不是宇多早已去世,他估计就要以为这是自己的孩子了。

继国晃一,是哥哥的儿子。

月咏夫人是哥哥的妻子。

……可是为什么被哥哥安排好了后半人生的妻儿会在这里?

他抬眼,看到幼童揪着月咏的衣角只露出半个小脸,眼中流转着对他的好奇和惊异。

继国缘一忍不住握紧了五指。

“……因为我是你父亲的同胞兄弟。”

月咏正不知道怎么对继国晃一开口,就听到那个男人近乎叹息的说出了这句话。

谁知继国晃一愣了一下,就面色如常的从月咏身后站了出来。

“?”

他扬起小脸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我还以为是有着父亲脸的妖怪呢。”

他过于平静的态度让月咏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照理来说看到和那个人有着一样容颜的继国缘一,怎么样都不该说出这么平淡又不敬的话。

只是碍于炼狱玄寿郎和继国缘一在场,现在也不是问这个的好时机。

在继国晃一说出那句话之后,围绕着众人周身的气氛就变得异常诡异起来。

继国缘一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月咏忍不住把还在笑着的继国晃一拉到自己身后,扯着嘴角笑容尴尬的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这僵硬的气氛,就见继国晃一动作轻柔的掰开她握紧他的手,从她身后走出来。

“抱歉,刚刚我所说的不敬之词还请您忘掉吧。”他非常冷静地跪到地上,向继国缘一行了一个道歉礼。

继国缘一愣了一下,随即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也许是他刚刚想兄长的事情想得过于入迷,所以没有控制住表情和气势,让还是孩子的继国晃一误会了。

但是这个孩子给他的感觉很不对。

回想起他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

并不是因为这张和兄长极为相似的脸。

就像现在一样。

他虽然在对他行道歉之礼,但是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敷衍和厌恶,抬起来的小脸正对着他,可视线却一直偏向右侧,宁愿看炼狱玄寿郎,都不用正眼看他这张与他父亲一模一样的脸。

难道他就这么不被孩子喜欢吗?

可是他能感到那种厌恶,并不是针对他的。

继国晃一意识清醒之后,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

他害怕的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想从中获得一些安全感。

无边的寂静中,他开始呼喊着妈妈,炼狱老师,犬夜叉和戈薇他们,然后一直到他嗓子微哑也没有人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在漆黑中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衣抱着镜子比他大几岁的白发少女。

随着她的到来,周围的黑暗似乎也稍稍散开了一些。

“你现在最想看到谁?”

她的声音很空灵,继国晃一没有在她的声音中感受到任何情绪。

最想看到谁?

他想看到妈妈。

……也想看一看那个人。

“我知道了。”

继国晃一警惕的往后挪了几步,就见她慢慢的跪坐下来。

怀中的镜子显示出他完全不曾见过的景象。

那是一扇拥有着紫色不知名花朵的门。

随着门的打开,继国晃一在镜中看到了闭眼抱剑倚在和室纸门边上的男人。

男人的长发被高高束起扎成高马尾,两鬓间的发不老实的向外翘起,几乎挡住了半张脸,穿着有些宽大的浅紫色和服,领口因为他的动作而有些外翻。

他好像是睡着了。

男人的眉头深深皱起,就像永远无法将其抚平一般。

他的眼底下有着微微的青黑,有几个穿着朴素和服的男人在大门前相视无言,放轻了脚步悄悄地向他走过去。

“月柱大人!”

男人骤然惊醒。

看到男人下意识拔刀相向的继国晃一猛然屏住呼吸,就怕境外的自己惊扰到镜中人一般,他紧张地看了一眼白发少女,见她面上依旧一派平静冷漠才微微放下心来。

镜中穿着浅紫和服的是继国晃一的父亲,继国岩胜。

继国晃一其实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这张脸了。

在他短暂的人生里,见到他的时间真是屈指可数。

继国岩胜其实只教导过他拿剑。

甚至于,继国晃一人生中第一次拿起剑,那把剑还不是继国岩胜亲手递给他的。

他更多的是出现在继国家仆的口中。

“请少爷不要生气,家主大人一定很快就会过来看您。”

这样的话他听过不知多少。

久而久之,他对继国岩胜没再抱过任何的希望。

……

“月柱大人这次休沐又不回去看看吗?”

听到这句话的继国晃一回过神,他看向镜子中的继国岩胜。

他似乎也愣了一下。

半晌才反应过来,语速很快就像是在背书,“我给夫人留下书信,我与她伉俪情深六年余载,想必她应该理解我。况且我已安排了家仆,也安置好了他们的后半生,现在在继国家应该过得不错。”

“此话我已经说过太多次,下次提及他们,我将不会再回复一个字了。”

他的眼神幽深又隐隐暗藏着深切的执拗,看向的是一间紧挨着他和室的房间。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鬼王的踪迹!你们也不应在休沐间如此懈怠,为了击杀鬼王,精进剑术是重中之重,切不可停止练习。”

镜子之中的景色消失了。

继国晃一神情恍惚。

留下书信是指的不告而别。

他嘴里一句“理解”就抛弃了所有。

继国岩胜自从离家出走以后,就再没有想起过他那被留在狼子野心的继国家的可怜妻儿。

他和妈妈,就连他记忆的一角都不曾占据。

——这恐怖的事实让继国晃一手脚冰凉,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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