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夜晚，两个孩子一个跟着爸爸回了老宅，一个太过疲倦洗完澡哄都不用哄直接睡下，霍启睿洗完澡出来，看到辛清灵站在阳台上，遥望着星空，一副失神的样子。
他从里面拿了一件外套披到她身上。天气渐渐开始暖和，春天已到，可夜晚的霜露仍然厚重。
辛清灵轻轻靠在他肩膀上，没说话。
“在想那个人。”
面对霍启睿，她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为什么要试探我的态度？下个月就开始大选预热，他现在的关头来找我，难道不怕出事吗？”
政局的千变万化辛清灵不懂，但她总归能明白舆论是多么可怕的工具，到时候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他的名声就将一落千丈，他的那方势力，也就不可能上位。
不是传闻总统的位置竞争十分激烈，强劲的对手就有两个吗？
霍启睿沉吟，“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身世曝光，他得到的舆论，正面跟反面或许是五五分呢？”
“嗯？什么？”参议长有私生女，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有正面评价？
霍启睿把她的身子扳过来，“举个例子，季文柏在我和爸这里非常不受待见，但妈和奶奶对他的态度，却可以随着笑笑而改变。你觉得，这个时候，他利用笑笑拿下妈和奶奶的支持，成功率是多少？”
辛清灵恍惚有些明白。
“不确定。可能会因为当年姐姐的事情更恨，但也有可能因为笑笑而释怀。”
“那你觉得，因为笑笑原谅季文柏，是什么原因？”
“因为笑笑是霍家的孩子，当然，她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孩子。”辛清灵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想通了霍启睿所说的‘五五分’。“我明白了，其实政局跟家里的局势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每方的阵营支持和反对人基本是固定的，比较难发生大的变动。但是有一部分人，却正好处在中立的位置，这时候谁先拿到了这些人的好感，谁成功的几率就大。”
霍启睿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欣赏。他的女人，果然聪慧得很。
他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你是这半年来正面形象最突出的素人，加上你的职业让人有天然的亲近感，你的身世问题，对那个人来说，只是一道五五分的选择题。”
舆论操纵得好，那个人便是痛失挚爱，苦苦寻觅失散女儿的好爸爸。
操纵不好，便是私生活劣迹斑斑。
全看如何运转。
辛清灵的一颗心犹如坠入冰窟。
“二十多年前，他为了前程抛弃我妈妈，现在，难道要为了前程认回我这个女儿吗？我们母女，对他来说竟是这样的作用吗？”
她问了一个霍启睿无法回答的问题。人性何其复杂，哪里是一两句话能够解释得明白的。
“也有可能，是我的想法阴暗了。”霍启睿眼中光芒明灭，“也许，他真的只是想认回你。”
真相到底是怎样的，除了那个人，没人知道。
辛清灵想不通，也没想过，第二天，在宁芸慧病房的门口，就碰到了这个被派来试探她的人。
这个男人看起来很年轻，实际上已经人到中年，眼角有很深的皱纹，只是长着一张温良的脸，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轻要小。
他怀里捧着一束花，嘴角噙着温文的笑，在碰见辛清灵的时候，竟没有露出任何惊慌或者躲避的表情来。
辛清灵在他面前停下。
“你是？”
辛清灵在打量这个人的同时，这个人也在打量她。只不过他的目光远比辛清灵含蓄得多，也更有深意。
“你好，我姓温。”
“温先生，你在找哪位病人？”辛清灵对他抱有戒备心。
这位温先生好像是丝毫看不懂她的抵触，看了一眼宁芸慧的病房，“受人所托，前来探望一位宁小姐。”
呵……
她脚步一跨，拦在门口。“抱歉，我母亲已经睡下。好意心领了，烦请留下你那位朋友的姓名，等我母亲醒了，我会转告他的问候。”
智商为零的人都能听出的赶客口吻，明显得毫无遮拦。
可温先生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的样子，非常客气又非常有礼貌的样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会打扰令堂休息的，只放下花，看一眼，给朋友有个交代就走。”
他想进去，辛清灵冷冷拦在门口，那张甜美的小脸板起来的时候，有几分能唬人。
“我母亲已经没有朋友在世上，温先生，麻烦您离开。”
可能是她的态度太严阵以待，像极了准备咬人一口的兔子，温先生笑了。“很抱歉让你误会了，但是我并没有恶意。如果小姐你不放心，可否让我在门口远远看一眼。也好让我回去有个交代。”
话说到这个地步，真继续拦着的话，就显得心虚了，辛清灵为难了一下，微微侧开身子，但仅仅侧了一点而已，完全不足以通过一个人。
温先生也不计较，当真只是隔着门远远看一眼躺在床上安睡的宁芸慧，然后朝她颔首，将手中的花束递给她，表示已探望过了。
全程温文有礼，不卑不亢，反衬得辛清灵小气吧啦的，这让她非常郁闷。
“对了，”温先生刚走两步，又回过身，“听闻最近肃城有喜事，辛小姐您要跟霍启睿先生举办世纪婚礼，我谨在此表示祝贺，贺礼婚礼当天一定送到府上，希望辛小姐转告宁小姐一声，故人很是挂念。”
辛清灵的心里发寒。
她跟霍启睿举办婚礼的事情，在肃城当然不是什么秘密了，可偏偏就那么巧，今天是霍家准备把宁芸慧接出院的日子，过了今天，这位温先生想要看到宁芸慧，只能上霍家找。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辛清灵抱着怀里的花束，像是抱着烫手山芋，恨不得扔出去。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在出了医院之后，这位温先生立即朝某个人拨打了电话。
“如您所料，辛小姐对我十分排斥。还需要继续留在肃城吗？”